【编者按】1949年5月，陈嘉庚先生启程回国，6月4日抵达北京，原计划“寒季前游东北二个月，内蒙山西华中二三个月，然后南下”。“人民政协筹备会议(第一次会议)结束后，立即北上，历东北十余名城，参观重轻工业厂及文化机关60余处，复返北京参加人民政协大会及人民政府成立典礼。因严冬瞬届，乃取消内蒙山西之行，出京经济南、徐州、开封、郑州、汉口、长沙、南昌、上饶、福州、泉州、集美、厦门、漳州、长汀、赣州、韶关、广州、香港，而重回新加坡。前后十阅月，经十四省四十余城市，赴演讲会座谈会百余次。”1950年3月4日，在新加坡中华总商会联合各社团欢迎大会上，陈嘉庚先生发表演讲，从军事、政治、农业、工业、轻工业、外贸(买机器)、民生(衣食住行、卫生)、外交政策等方面向侨胞们报告“回国观感”。

回国观感

主席暨诸位同胞先生：我回国游历返星，今日承商会联合各界欢迎，至深感谢，甚不敢当。至欲我报告在国内见过各情，我当欢喜接受，以慰诸君关怀祖国之热诚。回忆前年(指1945年)日寇败降后，我在吧城福建会馆欢送会中，上台演讲，曾云世上有三种话，即漂亮话，敷衍话，老实话。漂亮话我未有学习，敷衍话难免使到会诸君失望，老实话恐有一部分人不喜听。我前年(指1940年)回国慰劳考察，与此次回国观光，无论在国内外讲话，均凭见闻事实与良心而言，故前次南返报告延安政治良好，毛主席诚恳虚怀，终必胜利;蒋介石狡诈无信，政治腐化，终必失败，陈仪祸闽惨重，必须打倒。日本败降初时，侨众咸庆升平，我则谓内战决难避免。美国极力援蒋，助长中国内战，我电责其昧良必败。以上数事，初时多数人不信我言，盖其时蒋毛势力悬殊，莫怪其然。今日我所言亦必有人不信。然信否由彼，与我无毫发关系。惟诸君诚意惠临，我不能以漂亮敷衍之话报答，幸祈原谅。兹欲报告见闻数要点，即关于军事，政治，农工业以及新中国将来之建设。约略如下：

军事

军事对外对内已胜利，尽人都知，毋须多赘。若患第三次世界大战，无异杞人忧天，我前已屡言之。现中苏二大国团结友好，其力量足以维持世界和平，打消战贩妄想。英国此次选举，工党又告胜利，其人民亦爱和平，更明显无疑。我人民政府原有陆军四百万人，又收容蒋军二百余万人，共有六百余万;自本年起已解散许多，令趋向农工方面生产，特别优待，每年限缴纳政府白米三百斤，其他各税均免。军队在非作战时间，均须学习工作，如从事农业生产。我经东北华北华中，到处查知军纪甚好，不打人，不骂人，不取人财物;及到华南，则亲闻亲见，借人民屋宅同住多月，虽家乏男子，未闻发生不正当事故。昔武侯屯田，军民杂耕而不扰，史称节制之师，若解放军之众，战期之长，普及全国，而能一律克守军纪，到处口碑载道，较之武侯节制之师，尤难能而可贵也。

政治

我在东北两个月，历路程五千公里，经十余名城，又往华北华东华中华南数月，历数十名城，到处与军政要人接触，咸都诚恳虚怀，勤奋俭朴，遵守政府纪律，其待遇，除供给相当生活外，每人每月零用费不上星币五元。在北京屡会见叶剑英将军，其所穿外衣，未有熨过，近抵广州，所见亦然。诸领袖俭素之风，前后不易。以上情况，凡前未到延安之人，咸认为新奇，若我则认为旧例。现下除华南外，其他诸省治安甚好，盗匪罕闻。在开封吴(芝圃)主席告我，河南全省夜免闭户。前者各省多有陋俗，赌徒、娼妓、乞丐，到处多有，现多已被感化，参加生产，且已逐渐减少，不久可以消除。各地方集会结社，互相检讨，去恶向善。公务人员每日工作八小时，学习及运动二小时，正确领导社会，一面严令禁赌，一面宣传教导。在街区或乡村，广设文化宫，文工团，文化服务站等组织，内容设戏剧组，研究组，音乐组，体育组，卫生组，宣传组。政府如有一种新法令，要完成一种工作，每由宣传戏剧等组配合推动，做到任务完成。人民有严密组织，例如某乡村有居民一百户，就分作七八闾。如男人多，正闾长是男人，副闾长是女人;如女人多，正闾长是女人，副闾长是男人。闾以下设互助小组，及学习小组。如有人碰到困难，小组同人当为他想办法。晚间设有夜学识字班，识字之人须担任识字班义务教师，教导不识字之人。原不识字者，不论男女，每天定要认识两个字，读了六个月以后，每天就要读四个字，再读四个月，在此十个月中，每人就可认识八百字。使每人都能看政府报告及报纸。现东北各老解放区，识字已将普及，而新解放区亦正向此条路走。晚间有上课等工作及娱乐，故前时恶习多不存在。福建现有半解放者十余县，未解放者数县。其原因为政治人员未备，大约至迟本夏季内尽可解放。福州自去年秋后开办革命大学，定半年毕业，现有学生三千余人。又有军政大学，学生二千余名。广州有南方大学，学生四千余名，具系大学中学毕业及未毕业男女青年学生自动投往参加者，毕业后可下乡为政府服务，其民气可以想见。此为华南闽粤最后解放区之大概情形也。

农业

我国虽称农业国，然耕种方法守旧，对于科学化之换种施肥水利等等，前政府均未注意，而纺织厂多设于上海，输入外棉为原料，致国棉价贱，出产寡少。现人民政府则不同，限制外国棉入口，鼓励农民由本年起，逐年加种千万亩棉田，以至自足为止。上海纺织厂此后需移一部分于内地。至于粮食问题，去年秋季东北华北华东华中水灾严重，政府极力调整救济，毛主席下令各灾区县长负责，不得使饿死一人，故化险为夷，平安渡过。交冬以来，风调雨顺，什粮可以丰收。加以土地改革，农民自耕其田，勤奋培养，成绩优异。且江河流水，铁路公路，东西南北水陆畅通，运输便利。人民政府又在相当市镇，设立贸易局，预防商人操纵，以资调剂市场。现在米价每担约星币十元左右，夏季如无意外灾难，关内各省粮食可以自给，东北尚有大量剩余，可以运来。闽张(鼎丞)主席言，福建田地三千七百余万亩，已耕者一千七百余万亩，未耕者尚有二千万亩。粤叶(剑英)主席言，广东田地六千余万亩，已耕者四千万亩，未耕者尚有二千余万亩。其他各省未耕之田地，较粤闽尤多。闽粤山多田少，可耕田地仅占省域面积不过百分之十二，余者大部分为山岭江河，池沼城乡，将来工业科学水利发展后，可增加无限之生产。

工业

毛主席提倡发展农工业，建设新中国，欲将农业国变为工业国。要建设新中国，与欧美苏联并驾，非发展工业不为功。而工业最首要者为钢铁，无论轻重工业，皆与钢铁有密切关系。如一枝针之微，非靠钢铁不可，国家如不能生产钢铁，则不成为工业国，无富强可言。东北鞍山及本溪等处，产钢甚丰，鞍山厂有炼铁炉九个，每日能炼出净铁七百吨者五个，六百吨者二个，四百吨者二个。本溪有炼铁炉四个，六百吨者二个，二百吨者二个。共十三个，每日可炼出七千一百吨，规模之大，可以想见。另有本处及他处许多炼钢炉，系由铁配料再炼作钢，每日可炼数千吨，复由钢炼出各种材料，如铁路轨，造船厚薄铁板，桥梁建屋工字铁，圆铁，铁板，角铁，方铁及其他各种铁条，以供铁工厂需用。满清时代，在汉阳设一炼铁厂，为大冶产铁，萍乡产煤，厂设汉阳，故名汉冶萍铁钢厂，有炼铁炉八个，每日大者可炼六十吨，小者三十吨，共三百余吨，在当时称为规模不小。后因办理不善，成本比较舶来品贵，及国民党时代，完全放弃。现仅存数枝烟囱，其他都无有。大冶距离汉口约一百华里，尚存铁沙三十余万吨。日本战败后，国民党资源委员会，就在该处设一铁工厂，工人数百人，自造一个炼铁炉，每日炼铁三十吨。至去秋解放军接管时甫告竣。以两三年工程仅成此小规模，若比较东北日寇之经营，须数百年方能企及。我国关内诸省，除此而外，虽太原及其他一两处亦设炉炼铁，规模狭小，于工业不足轻重。

东北重工业规模较大者，尚有炼油厂，原料系取诸煤矿上层岩石，碾碎炼油，在抚顺有东西两厂，东厂有炼油炉二百个，西厂一百四十个，每个每日可炼出初油五吨，共每日可炼油一千七百吨，厂址长十余里，规模之大，可以想见。

上言系初油，另有分类炼油厂多处(四平亦有两厂)，机械甚繁杂，规模亦伟大，系将初油再炼出上中下各种油，如灯用油，汽车用油，飞机油，次下如发动机及其他用等油，煤炭矿有露天矿及矿井多处，大者每日能出五六千吨，共每日可出五万吨左右。又有洋灰厂十余厂，每日可出洋灰数千吨。又有新式砖瓦厂，(如本坡慕娘公司砖厂)到处多是，不可计算。又在大连沈阳秦皇岛三处，有造玻璃片厂，每日可出厚薄玻璃五万尺。又一个名冶铁厂，能炼出铜金银，其烟囱高大为各厂冠。又有两个水电厂，一在小丰满，一在鸭绿江，小丰满水电厂，堤坝底基阔九十尺，高二百尺，长三千余尺，水电力有七十万基罗瓦，约近一百万匹马力。鸭绿江水电厂现与朝鲜国合用，我未往看，不知水力多少。造火车头铁工厂，在大连有一厂，能制造全部，工人五六千人，每月能造成五六座，沈阳亦有一厂，工人四千人，能造火车头七八成，未完者由大连厂补成。哈尔滨及齐齐哈尔，亦各有一厂，工人四五千人，只能负责修理。沈阳又有一铁工厂，车床刨床钻床锯床及其他数十种大小完备，工人八千余人，能制造轻重各工业所需器具。又一制造各种电线厂，工人四千余人。我所言系其规模较大者，其他同类及军火厂指不胜屈。

轻工业

至轻工业，如造纸厂，据工业研究院日本技师言，东北造纸原料(树木)每年可制纸四十万吨，足供我全国需用，现东北各纸厂，每年仅能制出二万余吨。他如纺纱厂，织布厂，人造丝厂，亚麻厂，天然蚕丝厂，制药厂，化学厂，树胶厂及其他种类甚多，应有尽有，难以枚举。轻重工业厂闻有数千厂之多，大部分原为日本所创办，现归人民政府接管。我所参观数十厂，系规模较大者，其他因时间关系，不能多往。

日本未战败时，在东北日人有四百万人，所住屋宅概现代化新建筑，适合卫生，砖墙红瓦。虽工人所住平屋，亦宽雅可观。我估计如每十人住一屋，须四十万座，每座连水电设备家具造路等费，平均作美金五千元，共需二十亿美元。他如公私办事所，旅行社，政府及文化各机关，俱有宏伟之建筑。日寇侵占东北十余年，处心积虑，得陇望蜀，欲吞灭全中国，故拼命经营。交通方面，有铁路一万二千余公里，大半为其开筑，又开辟公路胚十二万公里(铁路如一公里，例须附设公路九公里以供货运。)因太平洋战争，多未填石完成。据东北人民政府主席高岗先生言，本年要填石完成六万公里，又从沈阳至天津，铁路添加一轨道。东北各轻重工业厂及各机关，当日本失败时，大体未有破坏，国民党败走时，亦多未遑破坏，其破坏者，多系国民党接收后，三年余不继续经营，失于保管，虽有少数厂开工，如某件机具损坏，并不新造抵额，只向别厂取补，加以主管人盗窃，瓦屋破漏，任风雨侵蚀，故多不完整。内战围城时，因乏燃料，许多建筑物木料被拆，损失亦不少。解放后，人民政府积极修葺，至去年终大约可恢复十之二三，闻近月来多聘到苏联技术人员来帮助，此后恢复，定可较快也。

1949年5月5日由新加坡启程返回祖国，图为抵达香港时与庄明理、黄长水、陈共存、张楚鸣合影

买机器

我国兴建工业如专靠外汇金钱买机器，则进展必甚迟，以水电厂言，查现机具及工料费，要造一万基罗瓦电力厂，须费美金五百万元，福建古田将建一四万基罗瓦水电厂，预算约须美金二千万元。东北小丰满水电厂有七十万基罗瓦，当费美金三亿余元，然大规模水电，平均费或可较低，若小者如数千或一万基罗瓦，则平均费恐较高，估计大小平均每万基罗瓦须美金四百万元，申星币一千余万元。苏联建设三十年，有大小水电厂二万余处，每年平均造成近一千处。我国水电现不上几十处，兹如欲学苏联之进步，只机具一项，每年要支出外汇许多亿美金，当然不能办到。我国工矿业未能开发，乏出口货物来换外汇金钱，虽素称农业国，所产之物，除自家供用外，只有大豆桐油猪毛及其他少数出口货，不足换人火油树胶并他项需用品，安有外汇金钱可以购买大宗工业机器。重工业种类很多，兹我仅举发展水电而言。若自家乏原料机厂，及技术工人，而须用金钱向外国购买，以我国经济之困难，诚遥遥无期矣。幸东北现出产大量钢铁原料，多大铁工厂，并有苏联技师任教导，一两年之后，除东北扩大添建外，每年至少可剩原料与机器十之七八，运人关内各省建设重轻工厂，不但各处水电力可以勃兴，其他轻重工业厂，亦可如东北之设备。此所谓自力更生，毋须外汇巨量金钱，而能造成工业国无限富强，实现新时代伟大建设。盖关内及内蒙新疆华西二十余省，各种矿产丰富，建设前途亦有希望。我此次回国游历，对东北印象最深，看到中国远大前途可以乐观，亦最愉快，认为抗战八年所流之血，其最大代价即在收复东北也。

衣食住行

新中国建设之目的，为改善人民生活，其重要者为衣食住行。我国人民于此数项，甚多缺点，必须重大改善，乃能获得身体健康及长寿，与欧美苏联人并驾齐驱，达到建设新中国之目的。二十年前欧洲卫生家，欲知世界人类寿命长短，将欧洲中国印度等民族提出比较，调查结果，欧洲人平均每人享寿五十四五岁，中国人三十九至四十岁，印度人廿七八岁。中印人寿命之短促，为衣食住不合卫生，印度人又有早结婚之害。

卫生研究

近年欧美卫生研究会，再调查欧美人寿命，平均每人可达六十左右岁，比前已有进步，且断定不久将来，平均可达七十左右岁。

我国人对卫生甚少注意，当然不能进步。十余年前柏林开世界运动会，我国精选运动家数十人，参加比赛，结果完全失败。一九四八年，英国伦敦又开世界运动会，我国亦精选运动员数十人，参加比赛，仍完全失败。以四亿七千五百万人之众，选出数十运动员，而不及欧美数百万人小国之选手，其失败原因，非为技艺不精，实因体力不足。去年秋，我从大连参观造船厂，其中华工八九千人，经理为苏联人，甚诚恳招待，我乃问他中国工人比较苏联工人工作如何?请照实回答。他云：“我推诚答复，譬如一件重物，苏联工人五六人就可扶走，而中国工人须十人左右乃能举行。”体力缺乏，为身体基本不健康，既欠健康，当然不能长寿，其原因为衣食住不适卫生之误。兹我将衣食住行等项逐一说明，以明建设新中国必需之理由。

衣服问题

关于衣服问题，我国人贫穷者不能温暖，到处多是。每人或仅有衣服一套，无可洗换。他如房内蚊帐被褥，更谈不到完备，为此缘故，安有卫生可言?若农工业发达，则人民殷裕，衣服多套，可以换洗，蚊帐被褥充分，足以应用。

食的方面

食的方面，非但食饱即可，亦须要清洁，防御蝇虫染秽。我国人厨房多欠整理，碗箸刀匙大都不洁，又如日常需用之水，更有关系。若自来水在源头有医生逐日检查，逢有细菌即下药消除，最合卫生。然我国人百无一人可饮自来水，而所饮井水河水，常有细菌及其他不清洁之物，日积月累，自不免妨碍身体健康。欧美人虽有食井河水者，但有卫生局教以下药消毒。我国将来工业发达后，必多有自来水设备，卫生局亦必能教人民在公井河水下药方法。

住屋卫生

又如住屋，我国除江南等省，民间有多少砖瓦屋，其他诸省除城市而外，在乡村要寻一座砖瓦屋，几如凤毛麟角，所见几乎概是泥墙草屋，矮低卑小，多有户无窗，即有窗亦甚小，屋内黑暗，空气日光不能达到。至江南等省，虽有较大砖瓦屋，窗户亦小，光线空气缺乏。盖建屋时绝不计及卫生，各城市楼屋亦然。若工业发达后，必重新改建适合卫生之高楼大厦。至于乡村住屋，不论工人农人所住者，虽平屋亦必须合于卫生，门窗阔大，光线充足，俾家家安适居住。

行的问题

现下各省或有少数铁路而乏公路，或有些公路而乏铁路，除名城重镇外，最大多数县市，无何车路可通，乡村更谈不到，乡民多有终身未尝一履县市者。若工业发达后，各省县及市镇乡村，铁路虽一时难普及，而公路及无轨电车，与运河水路，必密如蛛网，俾文化知识，易于传播，增加人民无限见闻。

以上衣食住行四大要件，必如上言之改革，方足达到建设新中国目的。此事情非我人过奢希望，系步欧美苏联先进国之后尘。前因腐化独裁政府，建设徒托空言，故无寸进。兹有人民政府，兼有英明领袖之领导，一切建设，定必蒸蒸日上。二三十年后，可与欧美苏联并驾，彼等人民获得生活幸福，健康与长寿，我国人亦能如之。建设新中国之主要目的，端在乎是。

大水电厂

我前到汉口，有关系人士告我，汉口居全国中心，将来必更加繁荣，可惜市场难于发展，盖前面迫长江，后方阻水湖。迨晚间开欢迎会，我演说云：前国民党聘美国水电工程师来长江三峡考察，据云有一千万基罗瓦水力，可建世界最大水电厂，工程预计十年完成，现人民政府甚注意此事，将来造成后，汉口必增加繁盛。武汉气候寒暑甚酷烈，居民每感苦楚，若水电厂完成，寒暑可以调剂，盖一般人民可有冷暖气和风扇设备。至于临江楼屋，现平均不过两三层，将来应翻建二三十层，或三四十层，后方店屋，现仅一二层，亦必翻建十余二十层。美国纽约市，自数十年前已建有一百余层者，若二三十层乃极平常楼屋。长江上下游深浚后，万吨巨船任何时可泊汉口岸，通行世界，免由上海转运。至上游二三千吨船，可达四川内江，长江流域七八省份，可开许多运河港，以通内地，既可利便交通，又可灌溉农田，消除水旱灾难。武汉现下市民一百二十万人，工业发展后，增至千万人亦意中事。我国各省各县，多有大小江河，可利用水电力灌溉农田，兴设工业厂，使无水旱之灾，获无穷之利，我举长江而言，其他可以想见。在创始之时，全国人民必须与政府共同努力，艰苦奋斗，乃能达到目的也。

两项怀疑

我自出京南下，经过许多名城，有些市民，有两项怀疑，要我明白解释，一为政协共同纲领中规定：“人民民主专政是中国工人阶级，农民阶级，小资产阶级，民族资产阶级及其他爱国民主分子人民民主统一战线的政权，”而不言及商家;一为毛主席言人民专政要一面倒，是否依附于苏联，丧失独立权。我解释如下：共同纲领中所言小资产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，一般正当资本商家，均包含在内。共同纲领第三十七条云：“关于商业保护一切合法的公私贸易。”是则商家更可放心。新中国系预防将来工商业发达后，有大资本家垄断，如欧美工商业诸大王及日本之三井三菱等，独占垄断，损害普通工商业家。若美金数十万元至数百万元之正当营业，当亦在保护之列，毋须怀疑杞忧也。

一面倒之意义

系指现世界有两派：一派为帝国主义，要侵略要战争，怀损人利己之野心，如美国是也;一派为社会主义，要和平，不战争，己所不欲，勿施于人，如苏联是也。我人民政府不能含糊两可，势必选择一派，平等同行，结为兄弟友邦，以维持世界和平，绝非屈辱依附，自失独立尊严。兹我可举一事，以证明无须丝毫怀疑。这就五星国旗决定之经过。去年六月人民政治协商筹备会，举常务委员二十一人，我亦在内，分组负责讨论各事。讨论国旗国徽国歌一组十余人，为特别慎重起见，另选常务中六人参加，我列在内。关于国旗，征求全国美术家投稿，至八月二十日止，共收到四千余份，其中有铁锤镰刀者占九十巴仙之多，诸组员共同选择三十份，其中铁锤镰刀式当然不少，在此三十份中，要选一份列首位，惟意见未能一致，乃往征毛主席意见，结果毛主席选取五星旗。于此足以证明我人民政府之独立尊严也。

毛主席为人

关于毛主席为人，惠安人陈伯达先生(前集美学校师范生，现为中共著名文人)在北京告我，毛主席为人甚温和慈祥，善体贴人情，虚怀若谷，文学极好，所发表文章皆自手出，未有人增减一字。伊(陈)所作文，常请其指导，批评弱点。又谓毛主席记忆力极强，所看翻译外国书，连偏僻江河之名，亦历久不忘。一九四七年，国民党军攻占延安，毛主席同四千军队最后夜时撤退，经过许多战役，历许多路程，越年克复延安，由原路返旌，对当时经过区域，作战情况，皆能逐一说明，伊(陈)及诸将领，咸钦佩其记忆力高强。新中国将来建设成功，毛主席万古光荣，缘中国为世界最大国，而造成新中国，亦最艰难，其丰功伟绩，前后古今，殆无出其上。反动派诬我国将作苏联附庸，绝无丝毫根据也。

1949年9月19日政协筹备会议期间摄于中南海勤政殿前(右为庄明理)